7月13日晚，BOSS直聘CEO赵鹏现身产品3周年生日趴，70后的他深情演唱了一首三生三世的主题曲《凉凉》；7月14日，山东少年李文星躺在天津远郊一处恶臭的水坑里，90后的他再也唱不出什么歌。
少年之死背后，是黑色的日历，红色的BOSS直聘，灰色的行业带……尽管如此，我们仍希望招聘行业能有一个透明的未来。
黑色星期五，踏入鬼门关的少年
从“寒门”到“鬼门”，李文星只用了近两个月的时间。永远23岁的李文星，这短暂的一生大概遇到了两次命运的转折。第一次，是在2012年，他以630多分考上东北大学，那是父母眼中的名牌大学，尽管选择了不怎么喜欢的专业。第二次，是在2017年，他下载了号称“互联网招聘神器”的BOSS直聘APP，那是身边很多求职者都用过的一款软件，他不断刷新页面、投递简历，焦急地等待着自己的伯乐。
从伯乐到骗子，有时只隔着一个手机屏幕的距离。在收到假冒“北京科蓝”公司的面试邀请，顺利通过电话面试、拿到入职通知后，急着工作挣钱、证明自己的李文星即便有些疑虑，但一向独立有点固执的他，还是踏上了前往天津的列车，去履行5月20号入职的约定。在天津的日子，李文星发生了什么，目前无从知晓。只是从多次向朋友借钱、常常失联、说话前后矛盾等迹象里推断，传销组织有着最大的嫌疑。毕竟，那里是天津静海。
“谁打电话要钱你们都别给。”这是李文星最后一次与家人通话。“找一家公司，可以在那边长远发展，走技术路线，三年做到高级工程师。”这是李文星能想象到的未来。
7月14日，星期五，对李文星的家人来说，是黑色的。
红红火火，“招聘神器”还是“皮肉生意”
“李文星之死”一事经多家媒体报道后，在直接凶手恐一时难落网的情况下，作为此次假冒信息提供平台的BOSS直聘，已然成为众矢之的。“互联网招聘神器”这次不仅不灵光了，还做了一把“帮凶”。
针对此事，在接受腾讯科技采访时，赵鹏表示：“人命关天，责任重大，得先来理解一下‘这次的问题’。首先，虽然李文星的死亡不是我们平台直接造成，但毕竟参考了平台上的一些信息，这是严肃重大的事情，需要法律的最终裁决。同时，这确实暴露出了我们存在招聘者审核的漏洞。”
关于招聘者的审核漏洞，赵鹏提到了“只发一个职位，资料合规，可以先发；不触发举报，可以招聘”的策略，他认为这是平台犯的最大错误，最终酿成了李文星的悲剧。也就是说，作为招聘者，在BOSS直聘提交资料时可以省去相关资质、身份认证的环节，只要没人举报就可以平安无事。多家媒体记者实测后发现，甚至可以轻松以其他公司的名义发布信息。
对BOSS直聘来说，这无疑是常识性的漏洞，而非技术漏洞，是怎样的土壤能容忍并滋养其长期存在？8月3日凌晨，朱利安在微信公号上发文《前BOSS直聘市场公关经理给李文星母亲的一封信》，文章称“冒着得罪老东家的危险、也要从良知的角度向公众说明一些事情与真相”，他所揭示的真相虽只是一家之言，但也能反映出一些问题。
朱利安指出，BOSS直聘在企业资质审核上主要经过以下三道审核。第一道：企业主自行登记；第二道：地区销售人员审核；第三道：地区商务总监、城市经理等审核。朱利安认为在BOSS直聘这个由商务主导的团队里，KPI至上，有时资质审核环节需要为销售业绩让路。
值得注意的是，作者在文章中提到了“付费工具的搜索加权和置顶”可能是影响李文星“上钩”的罪魁祸首。虽然赵鹏此前在接受采访时表示，并未受到来自资本方的压力。但天眼查资料显示，BOSS直聘最后一次融资发生在2016年9月22日，融资额为2800万美元。而朱利安在文章中提到，“随着2016年下半年，公司进入全面商业化阶段，各种付费工具、付费活动业务全面推广”。也许这只是巧合，谁都不想被资本绑架。即便真被绑架了，谁又愿意承认。
北大法律系毕业的赵鹏，从政坛转战商场，从智联招聘CEO到BOSS直聘CEO，可以说，在他的带领下，BOSS直聘在品牌营销上玩得风生水起。只不过，曾经的“信徒”朱利安如今开始反思当初是“误入了销售们靠卖人简历而从中获利的皮肉生意”。
8月2日以前，财大气粗的BOSS直聘，一直是红红火火。
灰色行业带，警钟敲给所有人
“李文星之死”事件波及到的不止BOSS直聘一家，对整个招聘行业来说，无疑是一次冲击。当然，对求职招聘的双方而言，找工作和招人都是刚需，即使招聘平台面临“信任危机”，在内部推荐门槛高、渠道相对封闭的情况下，招聘网站仍是大多数人的首选，或者说是必要选择，尤其是对初入职场、经验缺乏的求职者来说，缺少资源的初创公司同理。
招聘平台的出现，正是基于双方信息不对称，而作为信息发布平台，有效判别信息真伪可以说是平台的责任之一。然而据今年初360发布的《2017年中国互联网用户消费维权报告》显示，虚假兼职诈骗的举报维权数量共4550起，占总互联网用户维权数量的22.1%。并且这些案件，大多发生于一些知名的大型招聘平台。
目前，各大招聘平台都采用的是网络招聘鼻祖“Monster”的模式，把招聘平台打造成一个中介平台，在获取大量注册用户和简历后，吸引付费雇主发布招聘信息。随着拉勾、BOSS直聘等互联网垂直招聘平台以及一些主打社交求职的平台出现，前程无忧、智联招聘、中华英才网三足鼎立的格局正在被逐步打破。在积极抢占招聘市场份额时，互联网招聘平台在盈利模式上则不尽人意。正如上文所说，朱利安在文章中提到的BOSS直聘的付费置顶工具等，并没有玩出什么新花样。
缺乏明晰的盈利模式，也是导致招聘平台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”甚至走偏的原因之一。继红极一时的周伯通招聘死后，下一个是谁，还说不定，但至少传统招聘网站还有多年积累的老本可以吃。对互联网招聘网站来说，数据的场景化运用以及服务的个性化定制是个路子，但需要时间和钱。
少点短视，长远来看，互联网招聘行业依然具有广阔的前景，只是在成功的道路上，依然还需要BOSS直聘、拉勾网、猎聘网、智联招聘、前程无忧、58同城、大街网、赶集网、中华英才网、100offer们做好自我诊断。
让招聘行业的灰色带暴露在阳光下，是沉重的，但是时候被提上议程了。
透明的招聘，给活着的李文星们
相关专家表示，目前，我国招聘平台尚没有统一的安全管理标准。一些小网站发现虚假信息后可以直接查封，但大型网站的问题处理起来尤为复杂。在《互联网信息服务管理办法》中，虽然规定了互联网服务提供者具有基本的安全管理义务，但对义务的范畴界定，法律并没有明确规定。对北大法律系毕业的赵鹏来说，此次事件中是否会承担法律责任，他想必清楚。
目前，BOSS直聘已经对审核环节做出了相关调整，对所有招聘者实行事先审核认证的流程。并表示不久后会在材料审核的基础上，再加上身份证、人脸识别等更为准确的审核认证措施。
“李文星事件”是招聘行业的一个缩影，更像一个定时炸弹，不幸的是BOSS直聘踩雷了，但这一事件值得全行业关注和反思。互联网的世界里，任谁都不能遗世独立，总会有藕断丝连，这个时候，最怕有人害了病不治，最后却要了别人的命。
不可否认的是，互联网招聘创业企业的崛起，给整个招聘行业带来了巨大的变化。相信随着行业数据的积累，基于大数据、人工智能等技术手段，实现招聘行业的信息智能匹配会越来越成熟。从内部来看，互联网招聘平台应该学会“刮骨疗毒”，从制度、规范、秩序上维护行业安全，守住行业底线。
赵鹏曾经说过，在他18岁上大学以前，就是在农村的田间地头待着，他可能没想过，有一天，他的名字被频繁提起，是和另外一个逝去的农村少年。
明天，期待一个透明的招聘行业，今后，希望再也没有如李文星这般经历的少年。
